胡裏山炮臺曾經開展“攻心戰”
用石條全部封死並加崗哨(小鐵門處)的西炮臺
51年前,胡裏山炮臺曾秘密建立對臺廣播站;1957年克虜伯西炮臺的拆除,演出了壹幕瞞天過海的奇計——這是筆者走訪當年駐廈某軍政治部聯絡處處長姜風才,廣播站播音員陳斐斐、吳世澤、戴鴻雁,機務組組長馬昭君等人後得出的結論。
隔空劃海的“第二炮兵”
廈門解放後,為了在隔空劃海的現實條件下開展對臺“攻心戰”,上級決定成立福建前線對敵廣播點。
1954年4月20日,駐廈某軍敵工處著手落實此事。時任政治幹事的姜風才奉命勘察選址,確定在何昔村海邊突出部的香山設立對敵廣播站。是年底,20歲的女文工團員陳斐斐和同誌們開始對小金門廣播,她因此而成為“海峽之聲”第壹代播音員。
同年建成的還有海軍的黃昔村石胄頭廣播站、曾昔垵村白石頭炮臺廣播站,島外還有駐閩某軍的角嶼廣播站等。
這些對敵廣播站建成後,在廈門前線形成了兩種奇特的作戰方式:壹種是炮戰,另壹種就是廣播戰。炮兵稱播音員是“第二炮兵”、“政治炮兵”。喇叭是炮筒,廣播稿是炮彈,有形炮彈在敵人的陣地上開花,無形炮彈在敵人的心裏開花。
1957年初,國民黨啟用大功率廣播電臺,對我前線軍民進行反宣傳。而我方四個廣播站經過三年多的運行後,也發現由於各站因隸屬部門不同播音內容各有側重,且多機組、多機臺、多人員等會造成浪費,決定將四個廣播組全部劃歸駐廈某軍管轄,成立對敵廣播站廈門總站。
1957年下半年,時任駐廈某軍政治部聯絡處副處長的姜風才,奉命負責籌劃建立廈門前線對敵廣播站總站的工作。
經過數月奔波,姜風才等人初步選定兩個瀕海地點:壹是曾昔垵社前的湯恩伯公館(今珍珠灣花園);二是胡裏山炮臺。他們仔細分析比較後認為:湯公館安全性、隱蔽性較差,而胡裏山炮臺地勢較高,又有石砌城墻,外面的人看不到裏面,加上周圍有海軍守衛,管理很嚴密;其次,炮臺原來駐有海軍,現秘密調整進駐通訊連等人員,不會引起國民黨情報單位註意。只要在設備安置時因地制宜,並稍做修改後,就可符合軍事要求建立前線廣播站。
根據聯絡處的意見和建議,駐廈某軍政治部正式同意在胡裏山炮臺內建立福建前線對敵廣播站廈門總站(後來改為海峽之聲廣播電臺)。角嶼廣播組是胡裏山廣播站的下屬機構,全稱為“角嶼對敵廣播組”。
存放於炮臺暗道的宣傳彈和空飄、海漂宣傳品
暗渡陳倉的“大煉鋼鐵”
於是,上級決定將炮臺後山靠西邊的彈藥庫、兵營區的西營房、戰坪區的西炮位和演武廳的西廂房劃歸駐廈某軍建站使用。
為避免遭到國民黨軍隊的轟炸和炮擊,我軍借1957年全國大煉鋼鐵之機,大張旗鼓地宣稱將東西兩炮臺的28生克虜伯大炮以每公斤8分錢賣給剛由幾個手工業小作坊組成的廈門鐵廠。隨後又以市委書記袁改出面協調將東炮臺的大炮保護下來,演出了壹幕瞞天過海的奇計。
1958年初,從中央和省裏運來的兩臺7.5千瓦主機,被秘密地安裝到拆空的西炮臺內,再用電纜將信號輸送到裝在白石頭炮臺、石胄頭和香山等地點的大功率高音喇叭。為迷惑敵人,駐軍同時將東、西兩個炮臺的前後開口用石條全部封死。為防國民黨“水鬼”潛入破壞,在西炮臺的西南方還設立壹隱蔽的哨位,日夜保衛廣播站的主機房。
這些被安置在香山、石胄頭、白石頭炮臺和島外角嶼等處的超級廣播,每個喇叭長4米、口徑2米,其功率相當於20個常見的掛在學校操場和農村電線桿上的普通電動喇叭。現環島路“壹國兩制統壹中國”大宣傳牌後面石胄山上的方形的喇叭堡,就是其中壹個。這是壹座除了廈門、金門以外,世界其他地方看不到的奇特建築。堡高12米、寬8米、厚6米,正面橫5排、30個喇叭就等於600個普通喇叭,功率15000瓦。這30個喇叭同時發出聲音時氣勢磅礴。廣播時,人站在喇叭堡前會被震傷。
1958年“八•二三”炮戰後,中國人民解放軍福州軍區廈門有線對敵廣播站正式建立,呂長秀為第壹位站長,下設協理員、保衛幹事等,各方面配備較為齊全。起初,炮臺兵營的西營房為通訊連住房,後山區西邊的三間彈藥庫作為播音室,左邊為男播音員宿舍,中間房以過道為線壹分為二,靠北為有線播音室,靠南為無線播音室,右邊為女播音員宿舍。後來隨著廣播站的擴大,又在彈藥庫屋頂加蓋壹層作為播音員的宿舍。這樣,西炮臺、西營房和彈藥庫連成有機的壹體(東營房為海軍岸炮部隊的連隊住房)。
彈藥庫加蓋的上層為播音員宿舍,底層為播音室。
蔣軍官兵的“夢中親人”
1958年“八•二三”炮戰以後,在隨後長達三個月之久的激烈對射過程中,胡裏山炮臺對敵廣播站通過位於香山、石胄頭、角嶼等處的巨型有線廣播喇叭組群,對金門國民黨守軍發起了壹波又壹波的攻心戰。
金門國民黨守軍被如此大功率、高音質的有線廣播電臺所震驚。他們曾想方設法地探測其具體方位,並且也多次炮擊過胡裏山炮臺東西兩個炮位予摸清虛實。但我方不予理睬,他們始終無法找到廈門前線廣播總站的真實地點。
在這次震動世界的炮戰中,陳斐斐、張韻如、戴鴻雁、吳世澤等播音員,經歷了生死考驗。他們在胡裏山炮臺反復向金門等島嶼直播《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命令》等歷史文稿和在大陸的蔣軍親屬給親人的家信和講話錄音。當時已懷孕的陳斐斐為了工作,在愛人的支持下做了人工流產,僅休息了兩三天時間就回到炮火紛飛的戰鬥崗位。
值得壹提的是,廣播站取得了良好的宣傳效果。蔣軍官兵說我軍的廣播很親切,把陳斐斐、張韻如等女播音員稱為“夢中的親人”。
從1958年到1976年,胡裏山炮臺還承擔向小金門、大擔、二擔空飄、海漂的任務。官兵們把傳單貼在風箏和氣球上,或者塞進木筒和酒瓶,封口後讓它隨潮水漂到金門去。還有在大竹排上釘上諸如“我們壹定要解放臺灣”、“金臺和大陸同胞是壹家”之類宣傳標牌,讓它在海上漂過去。傳單的內容則是關於南京長江大橋、鷹廈鐵路等祖國建設新聞。此外,還寫上寬大政策,說明只要棄暗投明,就會給予獎勵。
1962年6月以後,隨著敵我態勢的緩和,廈門前線出現了世界戰爭史上奇觀——我軍炮擊金門、大擔等島嶼,采取“雙日不打單日打”的原則,在炮擊之前還事先通過廣播向敵方通報,讓國民黨守軍趕緊進入坑道躲避。
通過多種形式分化瓦解工作,蔣軍官兵有人駕著飛機回來,也有人開著軍艦過來;很多人晚上站崗時想家,聽到廣播後抱著壹個籃球,或者抱兩個水壺,從海上漂過來。截止1965年6月的不完全統計,從金門等地區起義投誠的國民黨官兵共有60多名。
(作者:韓栽茂,原載於2008年12月14日《廈門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