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言
20世紀後半葉,人類對文化遺產價值的認識、重視及其保護的力度在不斷的深化。作為我國重要文化遺產的胡里山砲台口徑280毫米克虜伯大砲,它的修復保護工程已於2006年12月31日正式啟動。廈門市旅遊局林世超副局長對於這次修復保護工程有個經典的說法——“百年古砲,世紀工程。”本報記者特地趕到胡里山砲台,採訪文物專家學者,探視這一“世紀工程”。紀事
克虜伯大砲
漂洋過海落戶廈門
■清光緒十四年(1888年)九月,閩浙總督上書建議在福建沿海建造新式砲台,併購置克虜伯大砲,著重防守福州閩江口和廈門口岸。■光緒十九年(1893年)底,兩門28生剋虜伯大砲抵閩江口起頓船廠暫放。
■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11月,廈門胡里山砲台竣工。同年,兩門28生剋虜伯大砲轉運廈門。
■1937年9月,胡里山砲台克虜伯大砲重創入侵的日本艦隊,擊沉一艘日軍“若竹”型驅逐艦,取得了海上抗戰首捷。
■1958年“大躍進”期間,全民大煉鋼鐵,當時廈門鐵工廠以每斤8分錢的生鐵價格購買這兩門克虜伯大砲,用作煉鋼材料。西炮拆完,準備再拆東炮時,幸虧當時市委領導出面製止,東炮才得以保存下來。
■2000年4月,經有關專家鑑定,國家文物局認為該炮“為世界現存十九世紀製造的最大、完整保存在砲台原址上的後膛海岸炮”。同年8月,上海吉尼斯總部授予胡里山砲台的克虜伯大砲“******項目獎”。
■2000年11月,根據德國克虜伯歷史檔案館資深博士林登勞、穆特、沃布等博士在全球各地調查核對證實:克虜伯家族自十八世紀初生產銷售世界各國的各種口徑克虜伯大砲截至2001年底為止,除中國廈門胡里山砲台僅剩一門280毫米的克虜伯大砲完整保留在其砲台原址上之外,其他國家的保存率為零。
■2002年1月,德國埃森克虜伯歷史檔案館的林登勞博士、穆特博士特地簽署聲明確認:“中國廈門胡里山砲台保存的克虜伯大砲,是世界上現仍保存在原址的最古老和最大的十九世紀海岸炮。”
■2002年夏,德國克虜伯集團的總裁到胡里山砲台參觀克虜伯大砲。在胡里山砲台意外地看到其家族生產的克虜伯大砲竟然還完整地被保留在胡里山砲台,驚喜萬分!當他了解了大砲的生產時間和購買時間、大砲和胡里山砲台的全部歷史之後,還提出要用60噸黃金將大砲換回德國。
■2006年12月31日,克虜伯大砲的修復保護工程正式啟動。
讓它恢復百年曆史記憶
這座有著光榮傳統和優良裝備的砲台,在中國砲台史、海防史上,竟大部分為空白,不是沒有記載,就是記載有誤,以致以訛傳訛。胡里山砲台人們再熟悉不過了,而胡里山砲台管理處主任韓栽茂的一番話,則讓我們耳目一新。韓先生告訴我們, 胡里山砲台是我國東南沿海的主要砲台之一,在反抗外來侵略的鬥爭中發揮過巨大作用。對於這座有著光榮傳統和優良裝備的砲台,在中國砲台史、海防史上,竟大部分為空白,不是沒有記載,就是記載有誤,以致以訛傳訛。究其原因,是胡里山砲台及其克虜伯大砲已經喪失了一百多年的歷史記憶!
為了讓胡里山砲台恢復歷史記憶,為了讓克虜伯大砲的修復保護得到完整、可靠的資料、信息,我們經過了七年鍥而不捨的努力,終於從德國、英國、澳大利亞、日本、香港、北京等國內外歷史檔案館尋找、挖掘大量的歷史資料。從各個年代、各種歷史事件、各個歷史角度和各種歷史信息,使胡里山砲台恢復歷史記憶,走向“世界記憶工程”,並且依據這些歷史知識層面和物質層面的原真性所蘊含的歷史信息、數據、原理來作為這次克虜伯大砲修復保護的重要理論依據。這也為“世紀工程”奠定了堅實、可靠的維修理論基礎。從2002年開始,胡里山砲台管理處先後在《中國文物報》、《中華遺產》、《中國文化遺產》、《文物天地》等國家一級刊物上發表二十多篇學術論文,在全國文博平台上增添了一個新的學術理論亮點!
一次文物保護
和人文價值的揭示
胡里山砲台克虜伯大砲的修復保護是以“動態”為修復目的的新技術思維,不僅在國內,甚至在國際上也找不到成功的範例。可以說這次維修廈門擔負了一種歷史責任。“大砲維修委員會”辦公室主任、副研究員胡漢輝先生帶著我們來到克虜伯大砲前,我們看到原來昂首的大砲,它的砲管已經降到了零度,砲管前還安裝了一台清銹的特製儀器。胡先生說, 胡里山砲台280毫米克虜伯大砲經歷了114年曆史風雨,在海洋環境、海洋氣候、海洋酸雨、鹽霧無情的侵襲和腐蝕下,也已鏽跡斑斑。如此慢性鏽蝕的不斷困擾,已經使其“老態龍鍾”,狀態岌岌可危!然而,當今世界各國在巨型鋼質文物維修保護的技術、手段和經驗方面還是一片空白,尤其是胡里山砲台克虜伯大砲的修復保護是以“動態”為修復目的的新技術思維,不僅在國內,甚至在國際上也找不到成功的範例。可以說這次維修廈門擔負了一種歷史責任。
沒有成熟的理論研究就沒有成熟的維修保護指南。為了讓胡里山砲台恢復歷史記憶,為了讓克虜伯大砲得到完整、可靠的資料、信息、數據來作為修復保護的理論依據,胡里山砲台管理處經過七年鍥而不捨的努力,終於得到翔實可靠的歷史記憶史料並且撰寫了對克虜伯大砲修復保護的“三大文本”和上千張總裝圖紙來作為維修保護工作的指南。
2005年12月15日,由福建省文物局主持的“廈門胡里山砲台巨型鋼質文物保護修復評審會”在廈門舉行。國內外專家對廈門胡里山砲台文物保護研究中心、中國兵器北方重工業特種機械廠共同撰寫的近十萬文字的廈門胡里山砲台克虜伯大砲保護修復工程《施工方案》、《技術文本》以及經過精心測繪編印的《總裝圖紙》文本進行了論證,認為三個文本目標、原則明確,保護、修復工程實施步驟合理,工藝流程全面、清楚、科學。方案基本可行,原則通過。
德國克虜伯歷史檔案館的博士們認為,類似中國廈門胡里山砲台巨型鋼質文物修復保護工程,目前在國際上也沒有先例。為此,他們很認可我們的“三大文本”,認為這是科學的、不可多得的修復保護工程藍圖。
感受“世紀工程”的
魅力與難度
修復保護最為艱難的是大砲的主軸,它是“表裡兼修”成功的關鍵。胡里山砲台的古砲修復保護工程工期為兩年。記者在採訪中了解到,承擔修復保護工程的施工隊是中國北方重工特種機械廠。這是一支從理論到實踐技術都有豐富實踐經驗的施工團隊。更為難得的是,北方廠的工程技術人員掌握了克虜伯大砲全炮每一機械部件資料,不僅能夠在瞬息之間毫無誤差地讀出全炮每一個零件的專業名稱和每一部件的“表面積”,而且深諳大砲內在的機械原理及其防腐、防銹及其除鏽的處理方法。
北方廠的工程代表楊國禮工程師告訴記者,這次修復保護工程的原則是“以工程為主,課題為輔,表裡兼修;大砲在修復保護之後,仍然處於運動狀態,在運動中得到保護。 ”而修復保護最為艱難的是大砲的主軸,它是“表裡兼修”成功的關鍵。
280毫米克虜伯大砲主軸高1.15米,直徑1.5米,由36顆80毫米的滾珠軸承支撐著大砲上半部約60噸重荷載。必須用“井”字形鋼架配上十六台液壓、千斤頂同步平行撐起砲管及其砲架及零部件,將中軸裡的36顆滾珠軸承進行除塵祛污、除鏽、封護,然後上特種保護劑,再按總裝圖紙“對號入座”總體組裝。駕馭如此龐然大物,要使其“按號令行事”,而且必須“服服帖帖”,談何容易!
但是如果我們不按照“表裡兼修”的要求進行修復保護,就猶如一個不負責任的外科大夫,沒把腹腔長瘤的病患毒瘤割掉一樣,這病人一定活命不長!同樣道理,大砲主軸得不到表裡兼修,那麼“百年古砲、世紀工程”只是一句空話!
楊工程師告訴本報記者,大砲主軸的“病灶”就像人體腹腔的腫瘤,當其“病灶”得到“徹頭徹尾”、“徹里徹外”的“割除”,百年古砲將得到完全的康復,大砲的“仰角”(從零度到30度)與“掃射域”還能上下俯仰,左右橫移,昔日的克虜伯威風與陽剛之氣,精彩的魅力會再讓人拍案叫絕!
修復保護工程資料是世紀工程的歷史記憶和傳承史料。記者在修復保護現場看到,北方廠的工程技術人員和大砲維修委員會的工作人員正忙碌地按照大砲維修委員會第一次會議精神,認真地作各種設備和儀器的試驗和取樣工作。
胡漢輝副研究員告訴記者,百年古砲的除塵、祛銹、噴砂工藝經過多次試驗,採用“46目”金剛砂的噴射效果******。所噴射的砲件胴體光潔平滑,其表肌膚猶如“化學除鏽”後那種平柔光潔效果,完全達到“三大文本”中的技術要求。擦炮機的機械手“抱”著二十多米長的“擦炮桿”,來回順暢地清刷著來福線砲膛。維修現場的書記員記錄著每一次清理數據……根據目前多方的努力,讓古砲“康復”,可以說已胸有成竹。
胡里山砲台管理處負責人對記者說:“真實的檔案記錄是人類社會的信息資源與知識載體,是重要的歷史記憶和傳承資料。對這次修復保護進行全過程的技術監控,是記錄這次對巨型鋼質文物修復保護的各種施工程序、技術手段、材料運用及其高科技課題的全面展示。因此,我們一定會做好施工全過程的文字、數據、現場錄像、照片拍攝等資料的原始記錄,並且一一分類歸檔,為將來的科研成果和世紀工程記憶儲存翔實可靠的歷史信息!
據說,英國鐵器文物專家哈里森博士稱廈門胡里山砲台的修復保護工程為“偉大工程”,記者在現場的確被這修復保護工程的場面所感染。
文化是城市的靈魂,又是旅遊興旺發達的文脈。這次280毫米克虜伯大砲的修復保護過程並不影響遊客對克虜伯大砲的參觀、遊覽,要把這次修復保護的全過程作為全開放式的文物保護展示過程,這樣既有利於增強遊客對人類文化遺產的保護意識,同時也是一次文物保護和人文價值的宣傳過程,從而進一步提高廈門城市文物內涵與文物保護意識。